这样的小公主谁不想宠着啊!
在高层连续三天大会的讨论之下,李丰田最终还是留在了研究所。而马兆则在负责人的那栏里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丰田被从管控室放出来的那天,是马兆亲自前去接管的。这会儿的天正下着雨,连成片的云层厚实的悬在空中,仿佛在日益恶劣的生存境遇下坠在人心间的一柄重剑,沉甸甸压的另人发慌。
而马兆则不然,与之相反的,他有些享受雨幕之下的寂静。此时他正撑着伞,避让开路上那些可能积成水潭的坑道,站在管控所的门前等待着。
他怕冷的将另一只手蜷进大衣的口袋中,在短暂的精神放松下漫无目的的想起:在发现太阳危机之前,幼年的马兆便喜欢在雨天坐在阳台上,背后书桌上亮着的台灯散发着橙黄色的暖光。打在他的身上,就仿佛日光一般的映射在玻璃上。马兆撑起身子,用手指在玻璃内侧凝聚的水汽上画了个圈,框住了窗外的月亮。在黎明前,太阳便被这一面的地球甩在了背后,在他的面前,同他一起,与月亮连成了一线。
他们是共同体,地球与太阳,他与地球...马兆这样想着。
“喂...”
唤声拖着不耐烦的尾音打断了他的回忆,马兆循声投去视线,看见李丰田穿过了雨幕站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插在脖子上挂着的手套里,一只手插在棉袄口袋里。
“去哪儿啊?”男人又补上一句。
“接下来的几天你住在我那里,由我负责照顾。等一阵子我再想办法安顿你。”马兆边说边引着他一起进了自己的汽车内。
马兆发动车子,又调整了无人驾驶的目的地,他握着方向盘,即使并不需要转动,视线却依旧没有从自动驾驶状态下的车窗上离开。
李丰田没有说话,他把双手从湿淋淋的手套里抽出来,揣着手,像一只湿透了的猫那样不适的蜷缩在车后座的一角,视线低垂着,不发一语。
马兆的视线瞥过后视镜,便也不急着催他,只是安静的开着自己的车。
直到下了车,马兆才再度的开了口。他用指纹解开了房门上的锁,将湿漉的靴子踩上门口的地毯,用一只手撑着鞋柜,边换下自己的鞋边腾出手来为李丰田多拿出了一双拖鞋。
尽管两个人除了相貌相似之外对彼此的状况基本毫不知情,但马兆仍是觉得自己应该对新住户的到来表示出一副欢迎的态度来。
热情洋溢是谈不上了,但至少能够遵循礼数的让彼此熟络一些,也好免了接下来相处磨合期间的麻烦。
“你...”
“...”
“唔!”
而现实则是,马兆刚回过身想和他介绍一下自己住所的情况,还没等来用言语表达热情,后脑上便提前挨了热情洋溢的一板砖。
...
马兆再醒来后感觉到的是后脑勺上传来的钝痛感,一阵一阵的眩晕感连带着整个头都变得沉重,他挪动了下身体,将头小心的抵靠在背后的墙面上,呼吸粗长的喘着气。
李丰田正在卧室的屋子里闲逛着,他摆弄了一下桌面上热带生态缸旁边的瓶瓶罐罐,从里面扒拉出一盒鱼食。李丰田打开盖子,低头用力的闻了闻,随后像是吃零食那样的捏了一小把出来,边往嘴里塞边坐在了马兆对面的沙发上。
“说说吧,咋回事?”李丰田对着被捆在墙角的男人抬了下下巴。
马兆倒是一脸的疑惑,他抬起头,张开嘴像是在叹气那样的缓了口气,他开口:“什么事?”
“还能有啥事儿...你们几个给我逮起来,问了一圈又给我放出来,现在又一定要俺跟你回来。一路上什么也不说,闹呐?”
我不是正准备说...马兆有些无奈的想着,他感觉自己的后脑还是很痛,这种痛楚让他的思维变得缓慢,反而是无奈的情绪占据了大多数。
“你是从另一个时间段里过来的,和我是一样的人。研究组目前没有空余时间来研究时空旅行的课题,所以暂时把你交给我们的研究所来管,而我是你的负责人。”马兆轻轻的喘了口气,终于缓和下一些脑内的眩晕感。
他继续开口:“所以我接你过来,让你住在我家里比住在管控区强,也可以更大程度地降低你对他人的...危险性。”
说到降低危险性,连马兆也难得的犹豫了一下。他叹了口气,对着沙发上的男人投去了视线。
李丰田嘴里衔着一根烟,他略微俯下身体,将大团的烟雾吐了出来。男人的视线隐藏在眼帘下,阴鸷又敏锐的注视着马兆,过了一会后才把烟蒂从嘴里捏在指间,含糊的点了两下头,随手把烟灰弹在了桌面上。
“行吧。接着说。”
“对于你来说就是我负责给你提供住处和吃食,而你只要做到住在这里不到处乱跑,遇到事情和我发信息,就可以了。”
李丰田挑了挑眉毛,神态却放缓了些。他把剩余的短烟捏在指间,凑到嘴边珍惜的又嘬上一口。“...行吧,就这样吧。”他这样说着,就算是答应了这件事。
“...李丰田。”
“干啥?”
“放开我。”
“哦…”
“还有去把柜子上左数第二格上的应急药品箱拿给我。”
“...”
“快点。”
“...你这人咋这麻烦。”
——于是就算是“快乐的”同居了——
注:截图是电视剧片尾曲中的彩蛋内容,我瞎编了个剧情。
这天儿很冷,李丰田刚干完他今天的最后一趟活儿。
他从运煤的货车斗上爬下来,破棉袄上蹭了一身的煤灰,打远只瞧着像一只脏兮兮的流浪野猫。
李丰田从自己的破口袋里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上根烟,一只手插进手套,又晃悠回了那个破巷子里。
他咬着那半截烟头猛抽一口,踏着雪坐回了装满空啤酒瓶的箱子上,手掌又抓起了一旁的硫酸瓶。
疼,钻心的疼。
灼烧的痛感像被火燎了手,液体腐蚀着皮肤发出剧烈碳化的呲呲声,血一瞬间染红了半个瓶,像蓝墨水掉进水里那样的晕开。
他嘴里死死咬着毛线手套,面上青筋暴露,像是恶鬼那样的狰狞可怖。直到将手指头插进雪里,那透心的凉又让灼烧般的痛楚变得麻木,血水和雪渣子混在一起,不干不净,冷和痛一并都被绞进了骨头里。
李丰田仰头隐隐的发着笑。
他不喜欢黑龙江的雪,也不喜欢哈松这个地界。
就像那冬天被冻到皴裂的手,暴露在冰雪里又冷又脏的器物,几乎能结冰的冻硬的被褥...
他活下来了,还活到了五十来岁。
所有东西都不让你活但是你还是挤压着拼命活下来了。
李丰田仰头乐着,悄无声息的张着嘴,发出不知道是嘶吼还是喘息的气音。
指头上鲜血淋漓,几乎要握不住装硫酸的玻璃瓶。他干脆把装血水一样的瓶扔了,随手捡起来自己带过来的黑塑料袋,一只手攥着给衣服袖子上留下的血擦擦干净。
这时候,外面的警笛声突然响起在了巷子里。
刺耳的尖锐声响激的李丰田一愣神,这一会的功夫便让他被簇拥而上的警察一拥而上的按在雪地上。
别动!
老实点!
李丰田被警察揪着手臂押在背后,咔哒一声带上了手铐。而他的一只手还在死死的攥着塑料袋。
“李丰田,我劝你老实点。”
李丰田抬起头,胡须上沾满了雪和土沫子,他偏过头,向上瞧了眼站在自己面前说话的人。
他认识。
严良,严警官。
曾经想放过他儿子一码的那个小警察。
“严警官,我还得谢谢你呢。”想到这,李丰田贴在地上咧开嘴,对着他笑。
“谢个屁。李丰田你死到临头了,查!搜身,再查他的指纹!”
骆闻刚死,临死前告诉了严良有关李丰田最后的线索。严良在收到东子的短信后便连忙的从医院里带着人赶了过来,连骆闻的后事都没来得及吩咐,寻着骆闻手机上的定位一路闯着红灯过来,却只见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东子呢?!”
严良嘶吼着询问,眼底带着还未褪去的一抹红。血淋淋的好像泪痕,他给东子拨了电话,踱着步的转身等人接。
“先查!骆闻的手机肯定在他身上。”
刑警们遵循命令的摸索着李丰田身上的每一个口袋,李丰田倒也不反抗,趴在地上任由他们搜。
有人注视到他手上死攥着的那个塑料袋,小刑警蹲下来狠狠拉扯了两下,李丰田就死死握着,也不撒手。
严良在听到电话的忙音之后怒气冲冲的挂了手机,他蹲下来,拉扯着一把抽走李丰田手心里攥着的破口袋。
你以为你拿着手机不放就能逃避....
严良呆愣着,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看着塑料袋下李丰田鲜血淋漓的十根指头,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甚至烧的见了骨头,白森森的可怖至极。
严头儿,这,这...
刑警们一下子没了主意,他们看见严良的肩膀一瞬间垮了下来,气的嘴唇都在发抖。
“带回去。”
他们听到严良这样说道。
“东子呢?骆闻的手机也不在他那,东子和我们说他跟着李丰田到了那个地方,他一定见过李丰田。他人呢!他..”
严良把电话拍在桌面上,震的东西叮里咣浪的响。
“别急,严良你别急,我们再找找。没准东子他先跑了,你别急。”林奇赶紧安抚着,她塞给了严良一根烟,再接了口袋里响起的电话。“喂,老宋。找到东子了吗?”
“找到了...”
“那太好了...太好了。他现在在哪?”林奇放下了口气,连忙询问着。旁边的严良也叼着烟凑过来一起听。
“林处,东子他...死了。在...出城的运煤车上,安检的时候掀开帘子检查,被发现了。现在我们正在...往回运,应该一小时后就..能到市局了。”
“什么?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怎...”林奇睁大了双眼,手腕颤抖的近乎要握不住手机。她一遍遍的重复着询问对方,声线低的的近乎虔诚。“你再说一遍?你确定是他吗,不可能,他刚才才和我们打过电话,他...”
“是他,他的证件带在身上。骆闻,骆闻的手机也在他身上...”
“严良!!!”
审讯室的大门咣当一声拍在墙上,震的咣咣响。
李丰田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双目赤红的男人在林奇的尖叫声中闯入房间。
人来了。
李丰田这么想着,他乐了,只抬头瞧着严良。
冲你那会儿想救我儿子的份上,这回我不反抗。
他想着。
随后便被愤怒的男人整个从椅子上揪起来,一拳狠狠地打在脸上。李丰田的头被揍的偏了过去,他吐了口血水,手还被铐在背没法扶,便踉踉跄跄的被身后的椅子绊倒,一下子摔在地上。
“你他妈的李丰田!!!!”
他又被人从地上拎了起来,严良一只手揪着他的头发,发了疯似的将人的脑袋朝着墙上砸。
“东子呢!东子呢?!你说啊!!!”
额头磕在墙面上嗡的一声,血从破口处流下来,湿淋淋温乎乎的,被头发抹在墙上,粘在了李丰田满脸。他的手铐被严良打开了,男人抓着那只血糊了指纹的手反折着逼问。李丰田觉得很疼,他咧嘴笑着,想说什么又被撞的咬到了舌头,血从嘴里像水一样的流窜出来,飞溅到墙上,渗进杂乱的胡须里。
“...我哪儿知道啊,严警官。”
他开口,被警察拎着转过身,烂布一样的顶着流血的头瞅着他。他咧着嘴笑,血从嘴里流下来,像个活生生的厉鬼。
“你猜他在哪儿?严警官,大警察。问我我也不道啊,哈...”
严良像是要李丰田往死里揍那样,血沾了他满手,他将从现场拿回来的烟拍在桌上,吼一样的喊出来。
“一样的烟!和你口袋里的一样,你把东子怎么了,说啊,李丰田你他妈的!”
毫无指纹可查,那只是一根一模一样的烟,满大街的人都会抽。严良知道自己没法子给李丰田定罪,他只是疯一样的打他,想在警局里活活打死他,他拎着半死老家伙的脑袋撞向桌角,却被身后的女警官架着手臂制止。
“严良你疯了!你想进牢吗?!”林奇大喊着擒住愤怒到疯狂的男人,她用了全部的力量制止严良的拳头,一下下的将男人拖离了房间外。
李丰田我要杀了你!
严良临走前嘶吼着。狰狞的眉眼再不复从前一般的不羁与顽劣。
行啊,我等着。
李丰田这么想。他摩挲着扶着桌脚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己破烂一样的身体扔椅子上,仰靠着拿起桌上的那支烟转动着把玩。他满脸的血,疯一样痴痴的咧嘴笑着。
他说的没错,他等着。
随便谁。
他等着一个人来弄死他。
结束这畜生一样的人生,下辈子再投个好胎。
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整个数字生命研究所里的大部分人都被迫早早的回来配合调查。
此时地球虽然还尚未停转,但早春的温度依旧让每个到来的人都“畏手畏脚”的蜷缩起肢体来。图恒宇搓着手从屋外回来,便看到马兆和一众研究人员站在一起,他站在单面玻璃镜的对面,视线平淡的审视着审讯室间的情况。
自从他们在外面发现另一个“马兆”主任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那个自称是李丰田的男人依旧被限制在狭窄的房间之内,封闭的小小白房令他的精神严重紧绷不安。只见那名衣衫褴褛的男人放在桌上的双手死死攥着,粗糙的指掌上浮起青筋,神情阴鸷,仿若随时都会爆起伤人的野兽。
这令坐在他对面的每一位研究人员都不自觉的警惕起来,甚至请来了持枪的治安队员在旁侧看守着。
图恒宇向里面瞧上一眼后便有些不寒而栗,他搓动了两下发麻的小臂肌肉,抬头便对上自己老师的视线。
“来了?”
马兆语气平淡的寒暄了一句,随后便又开口询问道。
“你怎么看待这个人,图恒宇?”
图恒宇怔了一下,随后又朝着玻璃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回应道。
“马主任,我认为...这人很危险。没准是危险组织找来的与你相似的人,想要造成破坏或是盗取资料,就算不是,他也是个极度危险的...家伙。”
“他说他来自于三十多年前,我国东北部,黑龙江省...图恒宇。”马兆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他慢吞吞的继续说出了那些常人都无法相信和理解的话。
“如果这是真实的,那就是时空穿越或是平行宇宙的折叠现象了,图恒宇。”
“什...?!不,马主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马兆说完这些话之后,包括图恒宇在内的其他研究者们也在窃窃私语着的彼此念叨着。
“并且,据我们现在的观察。他确实伤害过人,或者说,他是一名杀人犯。”
马兆没有阻止众人的交谈,却又再度用一句话让整个实验室都陷入了沉默。
“马...主任,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让这种人进入办公室,就算他伤害的不是我们这个时空的人,他也依旧是个危险分子。哪怕法律无法将他治罪,但我们真的要收留他吗?”
站在马兆身边的研究员们开口询问着,他瞧着房间内的男人,不自觉的同时露出本能厌恶的神情来。
“我们的研究难道是为了让这种人活下去?”
“这类人的存在对人类才是个威胁,在未来的建设中也绝对会造成危害..”
图恒宇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声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视线死死盯在审问室上,一言不发。
“图恒宇,你怎么看?”
马兆的声音再度在他的耳边响起,图恒宇抬起头,随后看着那间房间,语调缓慢的回复着。
“我也认为我们...不该带上他,马主任。他是一个危险的人。”
“如果现在放他出去,他活不下去。”
“马主任你也说了,他是个杀人犯,这是罪有应得。”
“...”
马兆将视线从玻璃窗上收了回来,他像是有些疲惫那样的轻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拿出来一条眼镜布低头擦拭着自己的镜片。
“那如果,地球资源不足。目前我们只可以为一半的人类建造居所,你认为应该带上哪一部分人?图恒宇。我们是否该将所有法律上认证“善良”的那部分人带走,留下有罪、或曾经犯罪过的人作为牺牲?”马兆开口提问。“或者说,只带走年纪小于50岁的人类。又或者,只带走高学历高智商的人类,舍弃普通人。这是合理的,从理论上来说对人类的未来更加有利处的选择。”
图恒宇皱起了眉头,他本能的察觉出这段话语中的矛盾,却说不出有力的反驳点来回答。
马兆重新戴回眼镜,镜片后变得略微清晰的眼睛令他的视线显得柔和了几分。他看着身侧的学生,将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用正常人的方式表达了安抚的意图。
“我们是什么?”
“研究人员。”图恒宇想也不想的回答着。
“我们也是人类的一员,人类群体间普通的一个个体。我们只负责完成自己的任务:延续人类的文明和未来。但无论我们做出什么创造或是贡献,我们都是人类的一员,人类是无法决定或处置另一个人类的。我们没有这样的权利。”
马兆将手掌放进研究服的口袋中,他将视线转向实验室中550C初号机的模型上,眸中的光亮闪动了一下,又再收敛了视线。
“我们只是这项工具的创造者,而选择的权利。则在于他人。如果超过50岁的人愿意,他们可以为了让年轻人活下去而付出自己的生命,但我们无法强制要求50岁以上的人去做这些事,即使这个选择是最符合人类利益的。但是,图恒宇,往往即便我们不去要求,大多数高龄人依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无论是非、公平。这就是人类,这就是人性,这就是我们与工具,最大的区别。”
“图恒宇,永远别以自己的意愿,为另一个人做选择。”
注:时空紊乱等毫无逻辑天马行空的设定,仅仅是想看两个人面对面所写的产物。一个最像动物的男人和一个最像机械的男人之间的会面。
【序】
在初次见到李丰田的时候,最令马兆惊讶的不是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而是那人如同流浪野兽一般的神情与作态,警惕、凶狠、权衡彼此之间的威胁。李丰田的视线不住的打量着所面对一方的身高与体型,视野间瞧到趁手的武器会令他放松,而过分密集的人群又会令他暗暗紧绷起身体。如同一只被侵扰了地盘的野猫一般的炸起浑身的毛发,克制着逃离与恐惧的本能,在阴鸷的徘徊中找寻将敌人一击毙命的机会。
正是一个这样的人却令马兆忍不住的弯了下嘴角。他在男人的面前俯低了身体半蹲下来,自上而下,用仰视的动作便轻而易举的打消了这个危险男人的警戒心。
居然还会有这样活着的人,人类还真是有趣啊...
马兆这么想着。最后他又低低的笑出了声,转瞬即逝的弯了嘴角。
他看向那个最像动物的人类,平静的打量了很久。
【距时空紊乱还有20分钟】
“数字生命的研发迫在眉睫,预计在10天后进行第一次整体测试,20天后必须完成550C初号机的全部调配。图恒宇,你跟着我一起完成550C核心测算模块检查,其他人去完成各自的负责模块复查,明天下午3点前给我结果。散会。”
马兆站在办公桌前将手中的文件纸交叠着在桌面上磕理整齐,嘴里的话仿佛不需要换气般连着串的吐出。男人在吩咐完了接下来几天的任务后便仿佛拔下了宣讲用的开关那般沉默不语,他低垂下视线,甚至连视线也不再往众人的身上多瞧一眼,仅仅是仿佛机器去执行另一个命令般的环着臂弯下的文件飘然离去。
在他走后的一段时间里,会议室里只充斥着纸张刮蹭和桌椅碰撞的闷响声,气氛尴尬的令人发指,好在众人对此早也不齐不怪。
【距时空紊乱还有10分钟】
“马主任。”
“嗯?图恒宇。”
听见熟悉唤声,马兆头也没抬的回复着,手上敲击键盘的动作丝毫未缓,命令式的又补上一句。
“有话快说。”
“哦...桌面上,给您留了水果干,她们说这对调养您的肠胃会有好处,所以特意从食品部那边申请...”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放在文件夹上面。今天没什么事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回去时把二号厅的灯关上。”
图恒宇短促的应哼了一声,二人间简短的对话就这么突兀的停了下来,直到图恒宇整理好了自己的桌面,将纸张逐一归位并推门离开后,马兆才从手里不停翻阅着的文件上方敛了视线。他将视线在无人的研究室中转过一圈,复才起身在图恒宇的桌面上拿走了一只写字笔,又为自己的马克杯中倒满了水,随后便继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将马克杯和写字笔一并放回桌面,略微仰起了头将颈部枕在后颈的软垫上,随后闭上了眼睛,另眼球得以适当的休息一段时间以适应接下来的通宵工作。
【距时空紊乱还有0分钟】
李丰田若无其事的走在大街上,他与周侧一众下班后仍旧身穿白色研究服的研究员们格格不入。好在在为应对地球危机而不得不倾斜大量资源后,街道上诸如此般的流浪汉数不胜数,而他得以收获众多视线的缘故主要在男人衔在嘴间的那根香烟身上,毕竟在这个时代,香烟实在算是个稀罕物。
男人将一只手掌插在破烂棉袄的口袋里,另只手夹着即将燃尽的烟尾,再珍惜着的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将几乎要燃到指节上的烟扔在了地上,从口鼻间边吐着萦绕着烟草气的白烟,随后便被路旁的垃圾桶吸引住了视线。
只瞧他若无其事的伸出了最初放在口袋里的那一只手,抬着视线轻飘飘的扫过几个垃圾桶上方标注的“污染型垃圾”“辐射性垃圾”“日常垃圾”等内容,耷拉着的眉毛挑了挑,没什么表情的面上竭尽全力的露出了个不明所以的神情来。
随后他左右晃动了一下手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最后挑在了一个绿色桶身的垃圾箱上,略微欠下腰在写着“日常垃圾”的箱子里扒拉了起来。
“!...马主任?您是马主任?”
李丰田从垃圾桶中翻出了袋写着蚯蚓干的速食后,他的视线轻飘飘的在包装上的几个字间掠过,在正准备拆开过期食物袋子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唤声招惹的警惕的紧绷起了脊背。
他视线阴冷的瞧着满脸惊愕的图恒宇,沉默的不发一语。
“图恒宇。”
淡漠的唤声自身后传来,图恒宇猛地回过头,只见那平素里熟悉的马兆主任缓慢的迈着步子走向自己,还不待他开口,男人平静的视线中难得溢出了些许意外的神情。图恒宇看着马兆的目光仿佛笔直的穿过了自己,落在身后那个衣衫褴褛的另一个“马兆”身上。
图恒宇看着马兆走到自己的身边止下了步伐,看着他对着面前的男人伸出了一只手,语调仍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我的名字是马兆。该如何称呼你?”
“...李丰田。”